〔第二集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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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已经下了两天,上午刚停止,强烈的冰冻凝固了大片的积雪,路面泥泞滑溜。

陈江河穿着一双橡胶底的解放鞋,挑着货担,深一脚,浅一脚,警惕地走在乡村的小路上。鞋太大了不服脚,这是别人穿破不要的,用一根顶针加两颗糖换来的。他身后跟着一堆孩子,跳着、叫着:“小换糖佬,小换糖佬。”陈江河脸上的表情和路上的积雪一样冰冷,他谨慎地看着四周。

“要扫除一切害人虫,全无敌!”

“严禁弃农经商!”

陈江河对小孩子的戏辱从来不生气。他总是在言语上承让,在生意上承让。吃亏是福,是“鸡毛换糖”人代代相传的祖训,否则,动不动就生气,与人锱铢必较,还谈什么生意?相反,能够出门谋生的换糖佬是义乌的精英,很多人多才多艺,他们将手中的拨浪鼓用一种夸张的表情甩动起来。他们的祖辈打倭寇打出了名气,后代大多从小学文习武,会用“小黑虎”“云步”空手搏击,木棍可以舞出“棍花”,长凳可以舞出“凳花”,还有人会用婺剧唱腔招揽顾客。金水叔就会来一出“林教头风雪山神庙”。此外,“红灯记”里李玉和的英雄气概,经常会博得热烈的掌声,他们在精神上居高临下、高屋建瓴。

随着拨浪鼓声,孩子们口中的唾液不停地分泌出来。望着那层被塑料纸蒙着的生姜糖、桂花糖,孩子们不停地吞咽着嘴里的口水。陈江河观察着孩子们的表情,他寻思着其中的某一个已经在上一次将那些牙膏皮、锡铁罐、鸡内金丢在了他的货郎担里了。没有生意时,他显出了自己的慷慨:小心地用一块铁铲,从一整块圆盘大的桂花糖上,敲出了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糖片,然后依次分到孩子们手中,于是,那种甜蜜迷人的香味又飘起来了。“小换糖佬!”

“小换糖佬特别大方!”小孩子们总是盼望着听到陈江河稚嫩的吆喝声:“鸡毛鸭毛鹅毛换糖喽!”

鸡毛换糖的艰辛一言难尽。每天早晚只吃两顿,没有菜,就用盐或者酱油下饭。一天来回要走上百里路。夜路走多了,迟早遇到“鬼”。正月初三,陈江河收购了一大担鸡鸭鹅毛和破布,挑着货郎担,走在回古月桥洞底下“家”的路上。当走过一条小溪上的长木桥时,一个农村里的泼脚鬼跟了上来。这个人年龄和块头都比陈江河还小,可是他抓住陈江河的糖担不放手。陈江河怕再招惹麻烦,避来避去走到桥中央时,被那个人碰上了扁担,陈江河被撞下了桥,掉进了溪里。

正月里,天寒地冻,溪水结冰,刀割一般,陈江河只想着捞回货物,一点也不知道寒冷,溪水冲走了很多小百货,只捞起了少部分鸡鸭鹅毛。陈江河没有办法,穿着仅有的一件湿衣往“家”里奔去。这浸过水的破布类货物超过一百五十斤重,当陈江河瘦弱的身躯挑起糖担,艰难地走出第一步的时候,肩膀上好像压了两座大山。陈江河心里想的是:鸡毛,你从苦水里长大,饱受磨难,别人叫你“短命鬼”,你没资格再糟蹋“家里”的财物了,挑完这一趟,把损失减到最小!最艰难的时候就过去了,你也会有好日子过的。

走了不到三里路,看见一座残破的古庙,陈江河已经挑得肩膀红肿,衣服黏在肉里,拉都拉不开了。他卸下担子默默祈祷说:各位过路神仙,鸡毛换糖太苦了,保佑保佑我吧,我有出头之日,一定会烧钱纸给你们。又翻过了一座山坡,只见前面疏林深处,树木交错,隐隐约约被雪压着的古月桥终于露面了。

元宵过后,抓鸡毛换糖小摊贩的斗争又开始了。陈江河见到戴大盖帽、箍红袖套的,挑起担头转身就逃。有一天,陈江河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村妇正朝他使劲挥手。陈江河一愣,定睛看时,村头几位民兵正匆匆赶来。

陈江河眼明手快,挑起担子快步跑到旁边的沟里,糖粒洒落了一地,他也不敢动,屏息听着上面的动静。脚步声渐近。“小换糖佬就住在桥洞底下,天天晚上在那熬糖!”

脚步声渐渐远去,陈江河庆幸躲过了一劫,忽然,他脑袋一涨,顾不上捡糖,挑起担子撒腿就往古月桥桥洞跑去。

桥洞里的骆玉珠正专注地熬着糖油。那滑溜溜的糖浆就像圆滚滚的皮球,在铁锅里滑来滑去,又像在玩溜滑梯似的,就在这时,糖浆突然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味道,骆玉珠随手沾了一下锅边的糖浆往嘴里一舔,还是那又蜜甜又浓香的糖味,骆玉珠的心情也明朗起来。

山坡上出现了那几个民兵的身影,飘出的糖香让他们闻香而来,几个人会心地对视了一下,悄然包抄过来。

陈江河一路飞奔,上气不接下气。骆玉珠托着腮帮有心事似的望着咕嘟冒泡的糖浆,丝毫没有感觉到靠近的危险。远处隐约响起陈江河的吼叫声:“骆江河!”

骆玉珠闻声而起,惊诧地走出桥洞眺望,顿时脸色大变,那三个民兵已经围拢过来。陈江河边抛石子边喊:“快跑!”

听到陈江河的快跑声,骆玉珠却返身回到洞里去拿什么东西。陈江河急得不行:“别拿了,快跑!财迷!”骆玉珠拔腿冲出,一人追去,剩下两人回身向陈江河扑来。陈江河挑着担子边跑边朝骆玉珠喊:“往西边跑!”

骆玉珠默契地调头,两人越跑越近。骆玉珠一个趔趄摔倒在地,陈江河将担子放下,俯身将她搀扶起来。“脚崴了!我跑不了了!”骆玉珠哭丧着说。

“站住!别让他们跑了!”身后喊叫声越来越近。

陈江河望着不远处的溪水:“会游泳吗?”骆玉珠惊恐地摇头。陈江河不由分说蹲下,拉过骆玉珠,背起就跑。骆玉珠胸膛一起一伏,陈江河露出异样的眼神,脸色一变放慢脚步。骆玉珠用力拍着他的头说:“跑啊!快跑!”

拐角阴影下,陈江河背着骆玉珠大口喘息躲藏着。骆玉珠察觉到陈江河的异样,意识到什么,脸一红想往下跳。追赶的民兵在他们藏身不远处停住脚步,威胁要开枪啦!陈江河背着骆玉珠,一下子后背贴前胸顶在墙壁上,两人贴得更紧了。骆玉珠眼神一荡,也不敢出声。

陈江河的目光游离,喘息着感受着身后的起伏。骆玉珠嫌他喘气声过大,死死捂住他的嘴,憋得陈江河满脸通红。民兵过去许久,陈江河才用力挣脱了骆玉珠,转身恐惧地靠在墙边,两眼疑惑地瞪着骆玉珠。

骆玉珠咬着嘴唇,两人无语,尴尬对视。

篝火点燃,火光映在发红羞涩的脸上,竟别有味道。陈江河手足无措地站在那,一动也不敢动。骆玉珠扑哧一声笑了:“坐下。”

“你怎么好意思骗我呢。明明是个女的,这么多天我……”陈江河惊诧地抬起头,打量着骆玉珠。

“我叫骆玉珠,之前的名字是骗你的。”骆玉珠伤感的目光凝视着篝火,“我是逃出来的,我家就在义乌最西边,离你们陈家村近百里路。在我十岁那年,我妈得了场大病,郎中说大山里的野生还魂草能救命,可是一根仙草抵一钱黄金,我家吃不起,妈妈还是走了。这个旧玉坠就是我妈妈走之前给我的,说能保佑我一辈子……”骆玉珠摘下脖子上的旧玉坠,动情地看着。

“我爹后来又讨了一个,生下了一个弟弟,家里穷得揭不开锅,后娘就把我卖到江西嫁人,路上我才知道那个人是人贩子。”

“就是火车站那几个?他们一直在找你?他们没找你家吗?”陈江河不敢相信。

骆玉珠点头说:“找了,我偷偷跟着他们,看见我爹把卖身钱还给了他们。”

“那他们干嘛还找你呀?”陈江河有些诧异。

骆玉珠羞涩地说:“趁那人贩子睡着的时候,我偷了他的衣服,而且穿上他的衣服去见了买主,骗他要卖的人就在屋里睡觉,我跟买主讨价还价要了笔钱,把他悄悄地卖了。哼,他能卖我,就不许我卖他吗?”

“你把人贩子给卖了?”陈江河瞪大眼睛,无比惊讶地看着骆玉珠。陈江河起身,来回紧踱几步,显然很难消化刚才的话。“你把人贩子给卖了,也把我骗了,你这本事养活自己没问题啊。哪钱呢?”

骆玉珠咬住嘴唇:“我藏在桥洞那边的一个地方,之前我是怕你……没说。你陪我去拿,我分你一半……”

“我一分也不想要。金水叔从小教我‘仁中取义,义内求财’,这钱不干净,你饶了我吧!”陈江河拍了拍额头,感叹道,“我的天哪!我跟你吃糠咽菜苦熬这么多天,没想到身边就藏着大钱呢!”

“这是卖我的钱,又不是偷的抢的。”

陈江河无可奈何地说:“这是卖人贩子的钱好不好!你这人太可怕了!你怎么没把我也卖了啊!”

“你不值钱,没人买。为了你这个拨浪鼓,我差点被抓了。”骆玉珠愤愤地说。

陈江河被噎在那里,斜靠在柴堆上,两人怒视。

“不敢睡是吧?怕我把你给卖了?”那边骆玉珠扑哧偷乐着。

陈江河吓得忙闭眼,长叹一声:“你什么不敢卖啊。”

第二天一大早,天边的那朵小云渐渐迷漫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云海,继而升腾起来,向四周扩散,慢慢笼罩了整个天空。零星的小雪飘落下来,顷刻间,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,呜咽的寒风怒吼着。霎时,暗黑的天空连同雪海打成了一片,一切都看不见了。陈江河警惕地猫在水渠上向四周张望,一边急促地催促骆玉珠:“快点!”

骆玉珠在桥洞里搬着砖头翻找着,不一会工夫,骆玉珠掏出一个小袋拿出钱来数了数,舒心地朝陈冮河笑了笑。

扁担、货筐、熬糖的锅一一摆在面前,骆玉珠异样的眼神看着陈江河。陈江河不厌其烦地交代:“这些换糖工具我都给你办齐了,里美山这房子我也跟人家说好,先租一个月。你以后就停驻在上溪里美山吧,这一带管得比较松,以后还可以去夏演鲤鱼山看看,那里更是天高皇帝远的,不过,你还是要小心。”

“你想走,你要抛下我?”骆玉珠眼泪突然涌出。

陈江河吓了一跳,说:“你现在又不缺什么……再说,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,你一女的我一男的,刚才我还看见房东在那嘀咕呢。”

骆玉珠一把揪住陈江河的手臂,颤抖着说:“你是我哥不行吗?我不许你走,我分你一半钱。”骆玉珠慌乱地拿着钱,往陈江河手里塞。“我给你做饭,我给你洗衣服,我还给你唱戏,好不好?哥,哥你答应啊!”陈江河苦笑着,刮了一下骆玉珠鼻子,答应道:“哎!哎!”“天灵灵、地灵灵,我给我哥唱一首《北风吹》。”

北风那个吹

雪花那个飘

雪花那个飘飘

年来到风卷那个雪花

在门那个外

风打着门来门自开

我盼爹爹快回家

欢欢喜喜过个年

欢欢喜喜过个年

天籁之音划破了严冬的夜晚,几颗赤裸的星星可怜巴巴地挨着冻,瑟瑟发抖,几乎听得见它们的牙齿冷得捉对厮打的声音。煤油灯下,陈江河惊诧地看着桌上的菜。“歌唱得好听!炒菜手艺,这也是跟你妈学的?”

?骆玉珠端起酒,忽然收住笑,一脸严肃地说:“你知道这个小屋对我意味着什么,这是我妈走了以后,我骆玉珠第一次有家的感觉。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!江河哥,我谢谢你。”

陈江河迷迷糊糊中脱口而出:“玉珠,等我长大,能出去闯,还要三年。”玉珠顿时脸色发白,嘴里喃喃地说着:“一天都过不下去了,还要三年,还要三年!”这种苦日子还要过三年,对在苦难边缘挣扎的玉珠来说,好像是有点撑不住了!

陈江河嘴唇颤动,却没说出话来,看着骆玉珠一饮而尽。

“家,我从来没有过家。你知道我小名叫鸡毛吗?这是金水叔给我起的,还说迟早有一天鸡毛会飞上天去,可我怎么觉得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机会了,我们要穷到什么时候啊?我曾经想过,我爸我妈长什么样子呢?我做梦都想。金水叔说,准是穷得养不起我,他们才把我扔了,不然哪个爸妈能有那么狠心……我觉得自己就像鸡毛一样。”陈江河闭着眼晴仰头喝尽,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。

“不许哭!”骆玉珠突然一拍桌子,咬牙指着他,“我妈说过,男人不该随便哭的,你一哭身后的女人更没着落。她们找谁去?”

“我为什么哭?别人都不要我了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?—你说得好,我不哭了,我这辈子永远不哭了。”

骆玉珠又倒好两碗酒,自己先喝干,然后像演员那样,跨步走上外面高一层的台阶上,把手一挥,清唱出《刘三姐》“只有山歌敬亲人”那段歌曲。唱到最后这句,陈江河竟然不约而同地一起唱起来:“山歌好嘞,好似热茶暖透心,世上千般我无份,只有山歌属穷人。”

歌声一落,陈江河鼓起掌。骆玉珠笑眯眯地,她没有藏着掖着,她觉得挺好的,自豪地说:“这算什么,我妈教的,她年轻的时候,可是去过乡文艺宣传队的。”

骆玉珠并没有停下嗓子,继续唱起婺剧:“绿袍金甲显威风,赤兔战马足腾空。腰挂三尺青锋剑,过关斩将立大功。我乃汉室关圣大帝是也,天官有令到来,召集众仙华堂庆贺。关平、周仓!”

陈江河起身将碗中酒喝干,大叫一声:“在也!”

小院里回荡着两人酒后撒欢的高吼声。“祥云彩雾,万道红。凡人间红尘变无穷,金乌去又来。大鹏傲长空,万古千秋春长逢……”骆玉珠尽管脸色通红,还是微笑着,拉着陈江河的手。她一直端坐着,不停地向陈江河解释婺剧的内容。

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多,又大又亮,它们既不眨眼,也不闪烁,是恬静的,安详的。陈江河睡在用稻草铺就的地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睡。陈江河悄然爬起,默默看着熟睡中的骆玉珠,眼中透出一丝怜悯,长长地叹了口气,然后轻手轻脚利索地将口袋里的钱取出,塞到骆玉珠枕下。

陈江河打开门,一阵凉意袭来,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,迟疑了一下,回身拿出腰间的拨浪鼓,放在糖锅的旁边,没有回头,毅然转身走出小院。

骆玉珠沉浸在梦乡,露出了甜甜的笑容……

陈家村大队部门前的空地里,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,大队部门前堆着十几个拨浪鼓和几副货担。柱子、大光爹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,陈金水身材枯瘦干瘪,脖颈上尽是深深的皱纹,腮帮上有些褐斑。他是个性格坚强的人,遇事不慌不忙,就算遭受再大打击,尽管悲愤交加却不畏惧,因为他知道:如果连他也倒下去,谁来保护自己的乡亲?他平时总是微笑着,不管在什么难题面前都是一笑了之,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心事,免得别人担心。他保护乡亲和家人,哪怕遇到恶势力也永远不低头。

陈金水被巧姑搀扶着,怒视着柱子大光爹他们说:“被自己人抓回来总比被外面人抓到好!现在是啥时候了,你们还敢出去敲糖。”

“金水哥,那也不能等着穷死啊!咱这要啥没啥的穷地方,就指着这手艺吃饭呢。”柱子带着哭腔说。

“什么手艺?鸡毛换糖是惹祸的手艺!我刚放回来几天,你们还想让我再进去是不是?”陈金水说着扯开外衣,露出身上的伤,“你们还想让我再遭罪是不是?”

众人面面相觑,默默摇头。“鸡毛有消息没?是死是活谁打听到了?”陈金水看了一下众人不耐烦地问道。

“金水哥,我们知道鸡毛走了你心里不好受。你放心,这孩子聪明机灵,他福大命大,不会有事的。”

陈金水神色黯然,语调沉重低缓:“风声紧呐!最近,因为投机倒把罪,被判刑的越来越多。只要有口饭吃,我们就这样熬着,谁也不许再出去了。从今天起,敲糖帮算是绝了。”说罢,陈金水从怀里拿出一张已经老旧发黄的挑货郎像,他将画像点燃,转身不忍地丢向堆积在一起的货担和拨浪鼓,瞬间火烧了起来。

陈大光与巧姑站在陈金水面前,大光小心地说:“我们都问了,也都找了。金水叔,十里八乡认识的人我都问遍了,谁也不知道鸡毛去哪了。”

陈金水抽着烟袋陷入沉思。“爹,鸡毛哥不会有啥事吧?”巧姑含泪问。

“这孩子是咱敲糖帮老老少少带大的,这些年该学的本事都学到了,出门在外肯定饿不死。大光,再出去找找,哪怕知道去向也行。”

“哎!”陈大光点头。

“拨浪……拨浪……”远处突然响起拨浪鼓的声音。房屋里的人都是一惊,金水婶慌忙走进来:“金水,你听。”

陈金水满脸怒容,迈步冲出。“谁还这么大胆?不是拨浪鼓都被烧了吗?”巧姑也满脸疑惑。

随着“拨浪……拨浪……”声响起,村里的乡亲都走了出来,惊奇地望着摇拨浪鼓的骆玉珠。一群小孩正围着骆玉珠要糖吃,骆玉珠耐心询问着什么。

陈金水快步走来,柱子忙低声告诉陈金水:“外边来的!找陈江河!见人就问。”

陈金水一惊,停住脚步,转眼打量着骆玉珠。陈金水目光落在骆玉珠拿着的拨浪鼓上:“这拨浪鼓是谁给你的?”

身后陈大光、巧姑等人也围拢过来,骆玉珠吓得忙将拨浪鼓藏在身后。

“你哪里拿的拨浪鼓?”巧姑激动地问。

骆玉珠有些害怕地看着巧姑,梗起脖子说:“你管不着!”

巧姑上前就要抢,骆玉珠拼命躲避。陈金水大叫一声:“巧姑!”

陈金水拉开女儿上前,紧盯住骆玉珠:“你找陈江河干什么,你见过他?”

骆玉珠死死攥住拨浪鼓:“他是不是回来了?他在哪?”骆玉珠扯起嗓子向四周喊,“陈江河你这个骗子!你出来!”

陈金水皱着眉愤愤地说:“把这拨浪鼓拿回来!把她赶出村去。”

几个人上去,生拉硬扯地将拨浪鼓抢到手,骆玉珠连咬带抓。陈金水接过拨浪鼓,用力一扯,鼓线断了,鼓被抛到地上。

陈金水刚要踏上脚,骆玉珠大吼一声:“我死给你看!”

陈金水转身望去呆住了,骆玉珠已经掏出刀顶在自己的脖子上,全陈家村的人都被这女孩的疯狂惊呆。骆玉珠含泪颤抖着说:“你要把那拨浪鼓毁了,我就死在你们陈家村!”

几个人慢慢后退,陈金水诧异地打量,也不敢再动。骆玉珠捡起拨浪鼓,挑起担子快步离去,巧姑追了上来:“哎,你等等!”

骆玉珠挑着担子停住脚步,咬着嘴唇不语。巧姑一边喘气一边上前:“姑娘,你是在哪里见到陈江河的?我们也正在找他,你这拨浪鼓是他给你的?”

骆玉珠点点头说:“他以为把这留给我就不欠了?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?”心里恨恨地骂着。

“他欠你什么呀?”巧姑惊呆,上下打量了骆玉珠一番。骆玉珠脸一红,挑起货担快步逃走,回过头又说了一句:“你要见到他,带句话,他跑不掉的!”

巧姑目瞪口呆看着骆玉珠远去。

坐在火车上,窗外是飞舞着的雪花。脑子里装着曾经的每一个人、每一件事,和火车一同上路了。往事,故人,都随着陈江河的脑子,铺满了流浪的轨道。陈江河紧裹外衣,一边小心躲避着列车员的巡视,一边逐个问座位上的人:“茶叶蛋要吗?糖要吗?义乌红糖熬的!”陈江河如此大胆的举动,引起了邻座带黑边眼镜学生模样的人注意,他看见陈江河脖子上挂着一个褡裢,左边鸡蛋右边红糖,心中不由一乐。

“小兄弟,糖怎么卖?”

陈江河连忙凑上前:“五分钱一块,拿东西换也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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