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第十八集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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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江河回到陈家村,已经是大年初八晚上,正赶上迎龙灯。夫妻俩累得嘴唇干裂、眼布血丝,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来。几个小时前,陈江河一家还急着往回赶,可现在到了家门口,却又驻足路边看起了龙灯来。

义乌民间有春节迎“板凳龙”的习俗。龙灯,象征着生命,象征着力量。中国迎龙灯习俗始于唐代,原为京官与民同乐,欢度元宵佳节的一种喜庆活动。传说唐朝宰相魏徵梦斩泾河龙王后,唐太宗李世民可怜龙王,动了恻隐之心,号召百姓迎龙灯,以祭奠泾河龙王。从那时开始,迎龙灯的习俗就这样世代传承下来了。在义乌民间,流传着“先有木龙头,后有乌伤郡”的俗语,说明龙头图腾崇拜历史悠久。

迎龙灯,就是希望来年风调雨顺,财源广进,国泰民安。今晚陈家村的龙灯灯头上披挂着红绸,四周围绕着琉璃,悬挂着彩球,琉璃彩球内点着蜡烛。龙头、宫殿与龙尾之间,由各式板灯串连而成,状如江上长桥,故一片灯板又称“一桥灯”。龙头、龙身、龙尾和宫殿都用樟木雕刻而成,每一条板凳龙都由各家各户自愿拼接而成,每当龙灯经过村民家门口时,都会被迎接到家里,接受全家祭拜。按义乌风俗,用鞭炮迎接龙灯,可以沾沾龙灯的喜气,保佑来年吉祥如意。

今年的龙灯特别长,排场特别大。肃静回避牌居前,铜锣鼓铳殿后。龙灯启动时,先锋发号,大锣开道,火铳轰鸣,仪仗前行;旌旗彩幡、堂灯、排灯分两列行进。临近村的人都来赶热闹赏龙灯了,陈家村大操场上人头攒动,一有空隙,就被人挤满了。

在龙头老大的带领下,长长的龙灯在空旷的平地上不断盘旋,一朵、两朵、三朵……数十分钟后,龙尾也到位了,站在高处从上往下看,五朵梅花呼之欲出。

到家已是深夜,骆玉珠推开院门,拉着王旭进屋诧异地打量。王旭奇怪道:“妈,没有人堵在家门口。”咦,巧姑不是说白天、黑夜都有好多人堵着要债吗?要债的肯定往别处去了。娘儿俩回身看着陈江河。陈江河打电话给巧姑。巧姑回话说:“要债的都在我爸家里呢!”

此刻,陈金水家里热闹非凡,这些人也是看了龙灯回来吃夜宵的。七八个人显然酒过三巡都带着醉意,有操着东北口音划拳的,有吟着南方口音唱小调的,还有几个痴痴地听着陈金水讲二叔当年的事。

陈金水说道:“我二叔,抗战英雄守乾公,黄埔14期毕业。在回家省亲路上,听说三叔陈朱兰英勇牺牲了,县长吴山明亲自为三叔抬棺,还送来了‘民族英雄’牌匾。站在中国最美的富春江坡岸上看着滔滔江水,心潮起伏。突然,他看到江水里有血!好多好多残缺的尸体,一打听,都是‘义乌营’士兵的尸体!一截胳膊,一截腿,鞋子,绑腿,脚,啊,还有头!他不想看了!怎么有这么多战士死在最凄美的溪水里?为什么没有一具全尸?后来得知这些士兵都是与日军拼刺刀死的,从此他卖掉千亩肥田,毁家抗日……为了不给老祖宗丢脸,为了保卫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土地,1939年,二叔指挥‘义乌营’将士,以已经中毒的血肉之躯,筑起了抵御日本军队的人肉长城。‘义乌营’在二叔守乾的指挥下奋勇作战,在东洲沙附近的大小山岭上,曾有一个多小时听不到枪声,这不是双方停战,更不是休息,而是仗已经打到无法开枪的程度了,敌我两军扭作一团展开肉搏战,武器远远不如敌人,‘义乌营’就想办法拼刺刀,以命换命,浙江境内规模最大的白刃战就此爆发。我二叔抡起铁扁担,六十斤的铁扁担啊!横扫在鬼子腰间,小鬼子‘嗷’的一声就倒下了,于是我二叔的货担里就多了两颗手榴弹和一把军刀。”

巧姑忙里忙外地收拾,将菜一盘盘端出,陈江河跟骆玉珠拉着王旭匆匆走了进来。巧姑看见了不禁满脸喜色:“哥!玉珠姐,你们可回来了!”巧姑指指屋里:“要债的都在里面,他们都被我爸请到家里来过年了。”

陈江河压低声:“电话里干吗不告诉我?”巧姑:“我爸不让。今天一共吃了四只鸡,把家里的酒都喝完了。”陈江河看见陈金水摇头晃脑,正仰头喝尽杯中酒,抹抹嘴。听得津津有味的吴厂长不甘心:“你们挑货郎连手榴弹都敢卖啊?”陈金水偷偷地乐:“天底下就没我们不卖的东西!巧姑,再抱坛酒!”

屋里人突然望见陈江河一家,纷纷站起。“陈兄弟!”

“江河兄!骆老板!”

陈江河夫妻俩尴尬地笑着。吴厂长摇晃着上前,用力拍打陈江河的肩膀:“我的财神爷啊!你该晚一点来,我们正听得带劲呢!”看到陈江河提着钱包袋,陈金水问了一声:“钱?”陈江河释然笑笑,陈金水给自己倒了杯酒悠然喝尽。

陈江河搀着喝醉的吴厂长走到院门口。吴厂长将钱塞进包里,语无伦次地说:“江河兄,我没想到你能拿钱回来……你叔家里的鸡真好吃!酒好喝!你二爷武功顶呱呱,打日本鬼子过瘾!”

陈江河苦笑着说:“是呀!有空您再来。”

吴厂长挥手道:“我不白吃!等……等我资金回笼,我给全厂买鸡,把你叔家的鸡都买了!”

陈江河说:“好啊!一言为定!”吴厂长摇晃着走出几步:“别送了。”吴厂长一抹脸回头:“江河兄弟,我对不住你!你这人,可交!”

陈江河微笑着摆手,望着吴厂长远去的背影,他转身进院后,长长地松了口气。

外间正堂里,陈金水还在怡然自得地喝着酒,骆玉珠在屋里轻拍了几下熟睡的儿子,把他交给巧姑后回到正堂里。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,一起坐到陈金水面前。“叔,谢谢您。这次要是没有您……”

陈金水头也不抬:“走了?钱呢,也分光啦?”陈江河撑开空荡荡的黑皮包,苦笑。

“巧姑,把门关上。”江河赶紧接过金水叔的话说:“叔,我打算从银行贷款,重新再来。”

“我这四只鸡是下蛋鸡,还有六坛酒是藏了好多年的。”陈金水说。

陈江河没明白,怔怔打量:“叔?”骆玉珠忙插话:“多少钱您定,我们给。”

陈金水点头:“你是明白人。咱把账都得算清楚了。”巧姑看不下去了:“爸!您这是干吗呀?”陈金水瞪眼:“算账!”陈江河忙将巧姑拽开,赔笑:“叔,您说,我们听着。”

陈金水悠悠的:“我前两天接到市政府通知,说是我承包五十年的福田养鸡场必须马上拆,这地块上要建新的商城。你要么高价付我现钱,要么给我几个摊折算。”

巧姑惊讶:“爸,怎么没听您说啊?”骆玉珠眼一亮:“折算几个摊?”陈金水没答话,默默竖起八的手指。陈江河与骆玉珠交换了个眼神。

巧姑忍不住乐出声:“爸呀,您太能藏事了!您这两天可一直在哭穷呢!”

陈金水没理女儿,盯着夫妻俩:“我准备拿这个鸡场入你们的股,行吗?”

骆玉珠问:“您的宝贝鸡场要拆迁?您入股?”陈江河笑:“叔,您……”陈金水叹息:“我耍不了赖啊。谁让你们早聘我了呢,当初你们给我付的医药费、住院费,就算是发我工钱了。老汉脸皮薄,无功不受禄。我白拿着工资睡不着觉!”

骆玉珠难抑欣喜,攥紧丈夫的手。

陈江河说:“八个摊,自己干都成富豪了!叔,您这股也太大了!我们担不起。”陈金水说:“你的资产算给我三分之一。客套话少说,你们有那么广的人脉,你们跑产品、跑销路,我就在家出主意,够占便宜的了。我看好你俩的买卖,将来无论发展到多大,老汉我有三分之一的分成和决定权!”还没等陈江河再说话,骆玉珠一拍手,说:“就这么定了!”

陈金水:“定了?那我先提第一个建议。不要拆迁费,只要那八个摊位!”骆玉珠兴奋地说:“完全同意!资金困难,暂时吃点苦,我们都能顶过去,摊位将来一定会升值!是稀缺品!”

陈金水冷哼道:“要说精,谁有你骆玉珠精啊。”陈江河瞥了眼妻子,骆玉珠脸颊绯红,“嘿嘿”笑着,有点不好意思。

一下子增加了八个摊位,骆玉珠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了,手脚并用去骚扰老公,陈江河也思索着什么。

“八个摊!租出去都赚大钱啊!如果咱买卖做不大,就对不起这么多摊位了!”陈江河轻声地感慨,“金水叔真的是拿我当儿子了。”

骆玉珠诚恳地说:“放心,我以后肯定对他好!我绝对尊重他老人家,处处忍让。不过他不光要分成,为什么还特意要三分之一的决定权呢?”骆玉珠皱眉琢磨起来。陈江河侧脸瞧媳妇:“怎么,怕啦?”

骆玉珠笑着一搂丈夫:“我才不怕!只要你跟我一条心,咱俩永远占三分之二,压过他!”陈江河一刮她鼻子,两人都乐起来。夫妻俩谁也没听到王旭迷糊地爬起来了,他揉着眼睛,在黑暗中寻找尿壶,隐隐约约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说话声。

陈江河正趴在骆玉珠的肚子上侧耳倾听,骆玉珠温柔的目光看着丈夫。陈江河轻声说:“动了动了!”骆玉珠笑道:“他听见你的声音很兴奋,你多跟他说几句。”陈江河充满憧憬地说道:“爸爸跟你说啊,好好在你妈肚子里待着,听话。”骆玉珠一拍丈夫脑袋:“去!他不待肚子里还蹦哪去?说点能胎教的。”陈江河咧嘴乐了:“小宝贝,我们可想你了,有我和你妈的遗传基因,你将来一定是个商业奇才。”骆玉珠捂住嘴笑起来,两人谁也没注意门外王旭正垂头丧气地蹲着,一滴泪水掉落在地上,王旭用力抹抹眼角……

义乌绣湖小学,王旭、邱岩两个孩子呆坐在操场台阶上,各怀心事沉默不语。邱岩轻声说:“王旭,等办完手续后,我就走了。”

“你想跟你妈走吗?”邱岩缓缓摇头:“我听见她给美国的小弟弟打电话,好像那小孩在闹,不想让我进家。”

王旭目光一揪,转头看着邱岩。邱岩垂下头颤抖着:“我妈说要把我送进寄宿学校……”

王旭嘴唇动了动,不知该安慰什么,突然起身大声说:“大人都是这样,有了新家就不会再要自己的孩子了!”邱岩一惊,瞧着他。

王旭含泪说:“我跟你一样,等他们有新的孩子,就不会要我了。”邱岩站起来拉住他的手,安慰他说:“王旭,你跟我不一样,陈叔叔对你挺好的。”王旭忍不住抹着眼泪,哽咽着说:“等那小孩一出生就说不准了,我想我爸……”邱岩鼻子一酸,也哭起来:“我也想我爸爸。”

陈江河匆匆进院,骆玉珠正在准备饭菜,头也不抬问道:“小旭饿了吧?”陈江河诧异:“他放学没回来吗?”骆玉珠一怔,抬头打量:“你没接他?”陈江河:“我去了,在校门口等半天,老师说他跟邱岩早就走了。”骆玉珠看看墙上的表,皱起了眉头:“这孩子又上哪野去了?”

邱岩妈妈进院,焦急地问:“邱岩在你们那里吗?”邱岩妈妈递上一张纸条,快哭出来:“我回酒店时,看见桌上留了一张纸条,是邱岩写的。”陈江河转头接过,骆玉珠也忙凑上前。纸条上写着:“妈妈,你自己走吧,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。”骆玉珠脸色一变,攥住丈夫的胳膊:“快,快去找他俩!”陈江河夺门而出。

邱岩不想跟妈妈去美国,王旭就带邱岩去找童年的铁道工小木屋。夜色笼罩,王旭、邱岩从义乌火车站上了火车,列车员看看票,又打量起两个孩子,王旭伸手老练地将车票接回。火车离开义乌,王旭、邱岩感觉一切都是新鲜的,他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,他们有的只是憧憬和希望。王旭得意地说:“我从小就在火车上长大,我爸爸就是看管火车道的。”邱岩肚子咕噜一声,不好意思地笑笑。王旭殷勤地问:“饿了吧?我去冲泡面,早就准备好了!”王旭说着从包里掏出铁饭盒,又扬了扬手里的一袋方便面。邱岩咧嘴笑起,用力点头:“嗯!”

从朱店街再回到新马路,骆玉珠焦急地在街头门店寻找,叫喊着:“王旭!王旭!”远远的陈江河正骑自行车飞驰而来,停在骆玉珠面前。骆玉珠颤抖着问:“还没找到?”陈江河沉重地摇头:“县前街、城中路、绣湖路都找了,有人说在北门街看见王旭带着邱岩去火车站了。”骆玉珠一惊,呆呆地看着陈江河,恨恨地骂:“这个小畜生,他是要我的命啊!他能去哪?”陈江河扳住她的双肩劝慰:“别着急,你先回家,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。小旭走不远,我肯定把他俩找回来!”骆玉珠哽咽:“我要是找到了,非揍死这小子不可!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啊!”陈江河不再说什么,用力拍拍骆玉珠肩膀。骆玉珠收住泪水坚定地说:“咱俩一起找,我跟你去。”

陈江河搀扶着骆玉珠:“路不好走,你小心点!”

骆玉珠一脸疑惑:“你说小旭叫你爸了,他要是真的认你了,他还会走?”

陈江河无奈:“真叫我了!当时这孩子急了……唉,说不清楚!”陈江河眺望火车站职工宿舍四周,喘息着:“有人说看见俩孩子在这里玩过,你在天桥上面待着,我下去找找。”

骆玉珠拽住他:“我跟你去!”陈江河摇头:“太危险。我转一圈,如果找不到再回来。”骆玉珠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陈江河下坡跑向铁轨。

火车到了金华车站,车上的人纷纷到站台上买东西吃,王旭数着手里仅有的几个钢镚,不由得咽了口唾沫。邱岩也拼命翻兜,想从兜里掏出钱来。没有钱,就无法买东西吃,王旭和邱岩一开始就碰到了难题。邱岩望着王旭,希望这位哥哥能给出问题的答案。王旭定定神,给自己鼓劲:“不怕,陈叔讲过他和我妈小时候也一分钱没有,就靠在桥底下熬糖出去换东西。”

邱岩先摇头后又用力点头,眼中充满钦佩:“好啊,我们也这样。以后我们需要什么就去换什么,这样我们就能靠自己活下去了,谁也不靠了。”

王旭自己也将信将疑,拿出带来的红糖和当年母亲用过的那种熬糖铁罐:“他们能行,我们也能行,我们去熬糖卖吧。”邱岩摇着他胳膊,兴奋地说:“王旭,你真棒!我们赶紧下车去熬糖吧!”两人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突然爆发出欢笑声。

王旭、邱岩出了车站,来到一座大桥下,捡来木柴开始熬糖。可能是水加少了,铁罐里的糖浆熬糊了,发出了一股焦味。烟灰把王旭熏得满脸焦黑,王旭不好意思地说:“原来熬糖这么难啊。早知道这样,就不出来了。”邱岩咧嘴傻乐。王旭看着她叹息道:“你怎么老笑啊?你不担心、不害怕?”邱岩天真地说:“怕什么,有你在呢。”王旭哭笑不得,摇摇头。邱岩的肚子又咕咕地叫起来了。王旭问:“饿啦?”邱岩点头。王旭咬着嘴唇警惕地看看四周:“走,我带你去找吃的!拉着我的手,别怕!”邱岩咯咯咯地笑:“王旭,你说多少次别怕啦?是你自己怕了吧?”王旭头也不回,掩饰道:“我才没有!”邱岩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旭背影,两只小手紧攥在一起,一前一后地走去。

两个孩子沿着铁轨,向义乌方向往回走,可越往前走,就越恐慌,远方传来了隆隆的雷声。王旭眼中也开始流露出恐惧和无助,但又不忘给邱岩壮胆:“别怕,我们一定会在下雨前走到义乌车站的!”邱岩反倒一点也不害怕,踏实地任王旭领着自己走:“反正跟你在一起,我不怕。”“不过车站好像有点远。”王旭声音有些颤抖。

邱岩快活地说:“那我们就睡铁道上!”王旭快哭出来:“你不怕啊?狼来了怎么办?”邱岩:“有你呀!我不怕!”一辆列车呼啸而来,王旭忙拽邱岩跳到路旁躲避。

邱岩却兴奋地大叫:“噢—火车!”大雨瓢泼,两个孩子顶着风雨无处躲藏。邱岩尖叫着,伸出双臂欢呼:“啊!下雨啦!”王旭担忧地喊:“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雨!邱岩,别跳啦!”邱岩异常兴奋地跳起舞来:“王旭,真好!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!”

天下着大雨,两人失散了,找到邱岩时,她已在昏天黑地里走了两个多小时了。当时王旭心如刀绞,很心疼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。

王旭突然望见黑夜中摇动的手电光亮,一个人影在晃动,隐隐约约能听到喊声:“王旭—”王旭身子一颤:“爸爸……”邱岩吓了一跳:“谁?”王旭呆呆地望着远处晃动的光亮,颤抖着嘴唇,仿佛小时候情景重现。王旭撒腿狂奔:“爸爸!是爸爸!”正在坡上平行走着的骆玉珠也是一哆嗦,聆听到夜幕中传来的喊声。邱岩一抹脸上的雨水,无比吃惊地望着,也快步追去。

手电筒晃动着,越跑越近,穿着雨衣的陈江河终于看清了慢慢跑近来的两个孩子。王旭大喊:“爸爸!”

“哎!小旭!”陈江河张开双臂迎上去,王旭跑到近前却猛刹住脚步,吃惊地看着他。陈江河打开宽大的雨衣将他俩紧紧地搂入怀中。陈江河喜极而泣:“你们跑哪去了,要急死我呀?”邱岩眼睛含着泪水:“干爸!”王旭却再没叫出声,近距离怔怔地端详陈江河,一咧嘴“哇”地号哭起来。陈江河喃喃:“叔叔在呢,小旭不哭。”王旭用尽气力吼出:“爸—爸爸!”陈江河没想到,王旭这么大声喊自己“爸爸!”感动得用力搂住孩子:“爸在!爸在呢……”

不远处的山坡上,骆玉珠正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团抱在一起的黑影,脸上百感交集,挂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。

邱岩要跟着妈妈出国了。在上海机场,陈江河一家和邱岩妈妈、邱岩告别。王旭与邱岩一人一耳朵戴着耳机,注视对方,耳机中又传来了那曲熟悉的音乐,两人相视而笑。

邱岩轻声说:“那真是我生命里最开心的日子。”王旭:“让你挨饿,又被雨淋,还开心?”邱岩笑:“可我就是开心。”广播声响起:“飞往北京的CA……”邱岩妈妈在一旁催促:“岩岩,我们登机啦!跟你干爸、干妈再见!”王旭推开邱岩妈妈,将随身听和耳机一起递给邱岩:“送给你!”邱岩愣了一下,很快接过。

王旭拼命控制着泪水:“等长大了,我去国外看你。”邱岩瞪着异样的大眼睛瞧着他,灿烂一笑:“不!我会回来的!”邱岩转身扑到陈江河怀中,又被骆玉珠拥抱,小姑娘那双眼睛,长长的睫毛,乌黑的眼球,似深泉,像宝石,晶莹闪亮,像会说话一样。这样的眼睛长在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脸上,注定会让人心里发痛。

邱岩转身跟妈妈走向检票口,任由泪水淌落。骆玉珠的心好似被割了一刀,偷瞥儿子,看到王旭背过身去偷抹泪水,陈江河上前轻轻扳住儿子肩膀,看着一架飞机轰鸣着直上云霄,消失在天际……

邱岩走了,骆玉珠连续几天恍恍惚惚的,总感觉心中失去了什么东西。骆玉珠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。这天,骆玉珠挺着大肚子来到复元医院孕检,她在走廊上与其他孕妇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。“你几个月啦?”骆玉珠边收拾待产包边笑:“八个多月。这不刚领的待产包。”骆玉珠眼瞄着对面一个孕妇,那孕妇被几个人围着,一脸不屑:“我都不用待产包里的尿不湿,质量不行。哪有我这个好啊。”几个人七嘴八舌:“看不出来哪里好。”骆玉珠也附和着:“有什么不一样吗?”

孕妇一撇嘴:“这是新产品!专门出口的,别管多少尿照吸不误,屁股保干,孩子不受罪!”骆玉珠忙挤上前,赔笑道:“您给我瞧瞧,什么牌子?”

孕妇:“看牌子你也买不到,我这批是试用款!人家早就被香港包销了!”

“义乌没有卖的吗?”骆玉珠抚摸着尿不湿,眼中放光。

骆玉珠拉着陈江河到陈金水家,商量做尿不湿生意的事情。骆玉珠把一杯水倒进了尿不湿,双手递给丈夫和金水叔看:“你看,这就是效果!”陈金水哼了声:“尿盆比这个更能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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